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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不咬”干部
我們三人在李家峪駐村三年歸來,除了皮膚變黑了,手變粗糙了,體重沒增一斤,腰圍沒長一分,卻多了一個頭銜,你說叫個啥不好?偏偏就落了個“狗不咬”的綽號。猛一聽,還以為是那道天津名吃呢。
那年三月,受局領導指派,我和張甲、趙乙作為駐村干部,坐著局里那輛老式越野車,沿著彎彎曲曲的山道,經過多半天的顛簸,來到李家峪時,竟讓狂吠著的群狗攔在了村口。
幸而聞訊趕來的村支書馬山將狗王“大黃”呵斥走,群狗才四處散去。
我們大小也是城里來的干部,初來乍到這,就讓群狗來了個“下狗威”,心中好生郁悶。
“對不起,真對不起,這些狗東西不懂事,讓你們受驚了!”馬山忙不迭地上前道歉。
“沒關系,沒關系,權當是村里組織犬類儀仗隊歡迎俺們哩!”愛開玩笑的張甲打趣道。
“呵呵,也是,也是,狗這東西通人性,將來你們在俺村里住久了,保準會對你們親著哩!”
其實,處在大山旮旯里的李家峪,是一個不足五十戶人家的村子。興許是為防野獸侵害禽畜,家家戶戶都養狗護院,群狗齊吠就成了山坳里的一道風景。
山區的夜晚一片靜謐。一路勞乏的我們匆匆吃過晚飯后,顧不得洗漱,便倒在了床上。
夜半時分,不知村里誰家的狗驚叫了一聲,接著一只、兩只……此起彼伏、聲聲入耳的狗吠,讓久坐機關,神經本來就衰弱的我們更是難以忍受,三人索性起床斗起了地主。
次日清晨,我們剛起床,就見狗王“大黃”領著它的麾下,探頭探腦地在我們住的院門前觀望,試探性地觀察著院內的動靜。
也許是因為夜里被狗狂吠吵醒不滿,也許是童真未眠,愛搞惡作劇的趙乙,像是要與這群不速之客開玩笑,猛地將門拉開,一個箭步跳到室外。
門外的那群狗,忽地一下子散去,有幾條狗還邊跑邊回頭狂叫,像是責備這“來犯者”不友好。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就像報紙上、電視里報道的駐村工作隊那樣接地氣。
起初,入戶認家門時,我們走到哪家,哪家的狗就會到門口狂吠,盡管主人再三呵斥,可那狗卻顯得不依不饒,大有拒“敵”于家門外之勢。
村支書馬山感到難堪,便通知村民在天亮之后,務必用鏈子將狗拴住,以免影響工作隊入戶開展工作。
有道是“接地氣、聚人氣”。隨著入戶串巷多了,不僅鄉親們不再把我們當外人,每家每戶的狗見了也不再生分,還像遇到熟人一樣搖著尾巴打起了招呼。
漸漸地,我們對村里的狗,也不再感到那么厭煩,竟把晚間群狗齊吠當成了催眠曲。
人狗和諧,日久生情。每到傍晚,狗王“大黃”會準時帶著那群毛色混雜、大小不一的狗,到工作隊住的院子里嬉鬧,就像是到鄰居家串門一樣熟絡。
生性活潑的趙乙又多了項任務,每次輪到他做飯,總忘不了燉排骨,好把吃剩的骨頭逗狗。
一來二往,村里的那群狗,居然也把我們當成了朋友。我們每次下到修路或打井的工地時,那群狗就像保鏢一樣不離左右。
有時偶爾到市里開會或辦事,幾天不見,回到村里時,“大黃”準會帶著它的麾下,到村口搖著尾巴上躥下跳來迎接我們。
村里人說:這般“待遇”,再大的款爺掏錢也買不到。
每每見此,村支書馬山就會笑著說“你看,俺村的狗都把你們當成自家人,往后還會親著哩!”
一晃就到了駐村屆滿。
市委組織部門要對駐村工作進行考核了。對李家峪考核的這一組,帶隊領導是組織部的姜副部長。為此,局領導三番五次來電話交代:姜部長是一個臺階不落提拔起來的“老組織”,對基層工作了如指掌,各項準備工作一定要做到滴水不漏。
為了迎考,我帶著兩員干將挑燈夜戰,連著熬了兩個通宵,補齊了各種材料。
誰料考核組進村后,并沒有像以往那樣聽匯報、看登記,而是直奔工地看了即將完工的幾個項目后,就讓我們帶路到老百姓家里走走。
剛走到靠近村邊的張老根家院外,院內就傳來一陣狗叫聲。柴門開了,躲在一旁的那條花狗一看來人,頓時停止了叫喚,還搖著尾巴,貼住我的褲腳哼哼唧唧地親昵起來。
再往前走,就到了村民沈老憨家,臥在院旁槐樹下的那條大黑狗,警惕的毛發倒豎起來,看清來人后,居然忽的一下立起身,炫耀般地伸出兩只前腳“作揖”,引來眾人一片笑聲。
當我們走出村民馬二孬家時,他家的那條老灰狗還搖著尾巴送了老遠一程。
“看來村里的狗對你們都挺有感情呀。”姜副部長意味深長對我說道。我們禁不住嘿嘿一笑。
回到村委落座后,我剛要展開匯報稿,姜副部長擺擺手笑道:不用了,該看的我們都看到了,你們這地氣接得不錯。我常說,駐村干部是否稱職,既要看老百姓的臉色,聽老百姓的口碑,也要看老百姓家狗的態度,像今天這樣“百姓笑臉相迎,家狗搖尾相送”,就是對你們工作最有力的肯定。
后來,聽說姜部長向市領導匯報時,就說了李家峪的看家狗見了駐村干部搖尾作揖的事。市領導笑了,還幽默地“封”了我們一個“狗不咬”干部的雅號……
編輯:董雨吉
關鍵詞:狗不咬 干部 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