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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洗櫻紅蠶豆綠
紅櫻桃,綠蠶豆。雨后新晴,櫻桃、蠶豆成了菜場上的主角,這兒一籃,那兒一堆,紅紅綠綠,煞是誘人,不禁想起宋代詩人釋行海的一句詩:雨洗櫻紅蠶豆綠。
雨后櫻桃,紅艷欲滴。隨手摘下一枚,也不清洗,直接放進口中,一股香甜,攜著一縷微酸,一下子征服味蕾,讓人欲罷不能。但“櫻桃好吃樹難栽”,幾十元一斤的櫻桃,實在有點小貴。
蠶豆就不同了,它是一種平民化的食材。“種向中秋待夏收”,蠶豆種進地里,也不需要怎么管理,就能兀自生根發(fā)芽。頭一年秋天種下,第二年春天開花結(jié)莢。立夏時節(jié),櫻桃紅時,正是采摘蠶豆嘗鮮的時候。
一頂草帽,一只竹籃。雙手左右開弓,一會兒工夫,就能采一籃蠶豆。剝開碧綠的外殼,里面安靜地躺著兩個或三個愣頭愣腦扁平嫩綠的蠶豆,模樣幾分像羅漢,不知江浙一帶把蠶豆叫做“羅漢豆”,是不是因為此故?在我老家,蠶豆更多的時候被叫做“大豌豆”,因為我們那里還有一種圓溜溜、綠瑩瑩,比蠶豆小許多的“小豌豆”。
小豌豆半大未老時,米粒清甜,可以生吃。蠶豆卻不行,生吃腥味太甚,難以下咽。魯迅先生在《社戲》里回憶兒時的趣事,“這回想出來的是桂生,羅漢豆正旺相,柴火又現(xiàn)成,我們可以偷一點來煮吃……”他們偷羅漢豆就是打算煮熟吃的,這也證明蠶豆不宜生吃。所以小時候嘴饞時我們偷過“小豌豆”,但從來不偷蠶豆。
煮熟的新鮮蠶豆味道卻很不錯。江南才子范煙橋先生在《茶煙歇》中寫道:“初穗時,摘而剝之,小如薏苡,煮而食之,可忘肉味。”先生將新鮮蠶豆煮而食之,說好吃勝過肉味,喜愛之情可見一斑。小時候缺少油鹽,蠶豆長成,家家戶戶的廚房,定會飄出新煮蠶豆的清香。
韭菜炒蠶豆是這個季節(jié)餐桌上少不了的一道家常菜。將青蠶豆剝皮,韭菜洗凈切段。鍋里放油,燒熱,拍幾瓣蒜丟進去,倒入蠶豆翻炒。蠶豆七八分熟,放入韭菜,灑幾滴水,再翻炒片刻,加鹽、味精出盤。一盤韭菜炒蠶豆,青翠碧綠,滿眼春天的氣息,讓人忍不住大快朵頤。
豆瓣炒瘦肉是奢侈一點的吃法。將新摘的蠶豆剝殼去皮,上下兩瓣掰開。瘦肉切片,加醬油抓幾下,放入油鍋翻炒。待瘦肉變色,加入蠶豆瓣,放少許水燜幾分鐘。蠶豆熟透后,放鹽、蔥、雞精等佐料出盤。豆瓣炒瘦肉,既保留了新鮮蠶豆的清香,又增添了瘦肉的滑潤,簡直妙不可言!可惜小時候日子清苦,豆瓣炒瘦肉,只有家里來客時才能嘗到。
蠶豆易老,嘗鮮要早。到了小滿,豆莢由綠變黃,由黃變褐,“豆”老珠黃,身價也會一落千丈。
但我覺得,老蠶豆有老蠶豆的妙處。母親在世的時候,喜歡用肥肉煨老蠶豆。將肥肉切塊,在油鍋里燒一下,放入洗干凈的老蠶豆,丟幾瓣蒜,加水煮熱后,倒進瓦罐,蓋上一塊瓦片。煮飯時把瓦罐送進灶膛,飯煮熟了,肥肉老蠶豆也煨好了。母親將瓦罐撈出來,揭開瓦蓋,放入食鹽,用勺子一攪,一股濃香飄出,饞得人直流口水。
故鄉(xiāng)漸行漸遠,但舌尖上蠶豆的味道,卻如揮之不去的鄉(xiāng)愁,愈遠愈濃!(徐晟)
編輯:陳姝延
關(guān)鍵詞:藝文 櫻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