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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粉翠
陜北神木文藝的百花園,正繁茂著、艷麗著、香飄著。突然,少了一種味道,是粉翠的,她不見了,到了一個不為人知的世界。
可我又一想,她還是沒有走遠,還在故鄉大保當鎮,還在養育她的高圪堵村的附近,只是,她不再行走了、凝望了、辛勞了。
她平躺了下來,生前的病痛,化作一點點泥土,凝定成人間牽念的墓冢。她的周邊,是蔥蘢的莊稼。她耕種過的,一畝畝的、一茬茬的、一棵棵的,仿佛都重新生長了出來。
我們看到的干、枝、莖、葉,都是對她的牽念。
她生前,我們文聯和圖書館的同志,相繼去看望。還是那個恬淡的院子,還是那個院子里潤澤的玉米,還是玉米稈上繞纏的豆角,只是,她變樣了,殘酷的病魔打垮了她,打垮了她的容顏,打垮了她的身體,但打不垮她的精神。
我的目光,停留在她的手上,變瘦了、變小了、變黑了。從她的淚水里,我看到她對生命的不舍,對人間的眷望,“你們都是好人,等我病好了,再給你們剪紙……”她的丈夫,從南房拿來一卷作品,鋪開來,說要送給我們。伊寧說:“不用、不用,你們不容易,我們買吧!”
贊賞聲中,我看見她未落的淚水,游走的神情。終于,一大滴淚水從眼角滑落,掉在愁臉上,掉在倦手上,掉在土炕上。
多惋惜,掉下來,也就意味著,將會摔碎了她的生命,還不到六十歲哇,但摔不碎的是她的整個人生。
她是一位藝人,剪紙是她生命的底色,步履間的氣色,也是照耀她人生的一抹亮色,但她,從未走進城市,一直種著莊稼,有著泥土的氣息。她只在紅紙上剪,只用自己的剪刀,只按自己的意想,剪出來的作品,有著火熱的生活,充滿人世的溫情,就是一些拳頭似的作品,都有屬于自己的個性。
傳承人中,任粉翠是最安靜、最平和的一個,陜北的剪紙同行,都很認可她。民間文藝之花盛開,她更加引人注目了一些,還有著面花、柳編方面的潛能。她的品格,是深藏內心的,像她素樸的莊稼,都忠厚于大地,忠實于季節,忠誠于鄉親,谷穗似地,深深地彎下腰來。
可最后的這一彎,粉翠就再沒有站起,懷抱著秋天,寂然地走了。我想為她寫點什么,但一直未能舉筆。這樣,我的心里,就多了一分悼念。
每每想起,我總有些感嘆。想起我剛調到文化館,中元節前那么多人,在她家捏面花,情態各異,蒸得一籠一籠的;想起我邀她剪一些飽蘸深情的小魚兒,夾進新書的扉頁里,送給幫襯過我的人;想起她送我的自編的小筐子,至今還放在桌上;想起她偶爾進城來,打個電話,說門房給我放一點老家的吃的;想起我因外出,未能參加她的葬禮,心里有些歉意;想起她的丈夫,他微信里顫顫的語音,說她生前安頓過,要給我兩只土雞,并送至我的新單位,我在感懷中勸退……
想起粉翠,我覺得我能為她做的事,為藝人做的事,是遠遠不夠的,可我限于條件,也只是盡了一些小力。文聯是文藝百花園的引領者、陪護者、舉薦者。藝術里少了粉翠,我總感覺少了一些本真,少了一些意味,少了一些支撐。
你們都知道的,最重要的是,少了粉翠,就少了剪藝中深深打著粉翠印記的“神木特色”。
編輯:董雨吉
關鍵詞:粉翠 翠 ;想 少 ,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