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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讀龍江

2022年01月27日 10:41  |  作者:王一新  |  來源:人民政協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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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機緣能到黑龍江工作生活,這才有了從長城外、從山海關外俯瞰中華歷史的新視角。一部中國古代史基本上是由中原人寫的、漢族人寫的,邊疆少數民族地區的歷史大多簡而化之,翻遍唐詩宋詞也沒能找到一首與龍江有關的。正因為歷史文化傳承的缺失,直接導致了今人對黑龍江在中華文明史上特殊地位和非凡貢獻的漠視。今不揣淺陋,作文以正之。

有人把祖國的身形比喻為一只雄雞,而黑龍江就是雞冠。今天的游客來到龍江,最想去的打卡地就是黑龍江與烏蘇里江交匯處的撫遠和大興安嶺北麓的漠河,因為這兩個地方是祖國的“東極”和“北極”。正是因為龍江這朵鳳冠,祖國才更加遼闊、美艷。

然而黑龍江地區納入中原王朝大一統的治理,是比西域地區要晚得多的時代。三國時期曹魏名將毌丘儉才率軍第一次到達過今天的黑龍江地區;唐朝開元年間(公元725年),為了抑制和平衡粟末靺鞨建立的渤海國(唐朝轄下羈縻政權,因唐封其首領為渤??ね?,故其以渤海為國號)的勢力,在它北邊黑水靺鞨人生活的今天黑龍江地區設置黑水軍,后改為黑水都督府,管轄范圍相當于現在的黑龍江中下游地區,府治在黑龍江與烏蘇里江匯合處的伯力(今俄羅斯哈巴羅夫斯克)。但當時執行的是羈縻政策,都督由黑水部族首領擔任,所有的事務都是由黑水都督說了算,大唐只是名義上的管理者,安史之亂后大唐的影響力日衰,黑水都督府前后僅存在90年;隨后,歷史開始翻篇,龍江地區的文明強勢介入中原。從今天黑龍江阿城地區崛起的大金王朝,攜女真人剽悍雄風,以雷霆萬鈞之勢,飲馬中原,把正統中原王朝的北宋徽欽二帝帶回了今天黑龍江的依蘭,時稱五國城;后來,中原文化引以為豪的大明王朝,在明成祖朱棣手上(公元1411年)設置奴兒干都司,負責管轄黑龍江流域、烏蘇里江流域至庫頁島的廣大地區。但除設置衛所駐軍外,朱棣實行的仍然是羈縻政策,由當地部落首領自行管理,并且,都司在25年后即被撤銷,大明王朝的實控線主要在今天遼寧的遼東邊墻以內;再后來,以女真人為核心更名而來的滿人,頭頂韃虜污名,一統中華,把中華版圖畫到了最大。

事實上,遠古以來黑龍江地區的先人們,無論被稱為肅慎人,還是被稱為挹婁人,或者是勿吉人、靺鞨人,或者是女真人、滿人,也或者是赫哲人、鄂倫春人,他們都是同一個族群,只不過是中原地區的文明對他們不同時期的稱謂發生變化而已。他們是同一個祖先,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他們用自己的智慧,創造出光輝的文明。在龍江的土地上就有渤海國和大金國兩個王朝的首都。大金王朝創立的女真文字前后使用了400多年。一部二十四史,《金史》赫然在目。黑龍江地區的文明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與中原地區的文明是并行的,甚至深度影響了中原文明。黑龍江地區的文明本身就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為中華文明的形成作出了獨有的貢獻。

最讓黑龍江人引以為傲的當屬龍江先人們前赴后繼,歷時兩千余年,由北向南推動的、波瀾壯闊的民族大融合。兩千多年前,拓跋鮮卑人的祖先從大興安嶺的嘎仙洞出發,歷經三四百年的艱辛歷程,一路征戰,一路南下,在山西大同建立了北魏王朝,隨后在孝文帝時期遷都洛陽,由官方主導推動了對后世影響深遠的民族大融合;由女真人完顏阿骨打創立的大金王朝,在他的孫子金熙宗完顏亶時期就全面推動與漢文化的交融,到海陵王完顏亮時,更是劍走偏鋒,不惜一把火燒掉了位于今天黑龍江阿城的大金國上京皇宮,遷都燕京,以絕反對漢化的女真貴族的后路,今日之北京在中國歷史上第一次成為王朝的首都。大金女真文明的南下,為長期陰柔的中原文化注入了陽剛之氣;而由女真人衍進更名而來的滿人,在入主中原之后更是推動了女真文化與中原文化的全面融合。順治、康熙力推滿漢一家,特別是康熙皇帝,突破數千年以來的華夷之辯,廢棄長城,徹底改變了長城內方為中國,長城外皆為夷狄的漢民族狹隘歷史觀,并和他的兒子雍正、孫子乾隆通過一系列的艱苦征戰、廢除羈縻政策、實行改土歸流,將內外蒙古、青藏、大東北、大西北、大西南、臺灣,全部實質性地帶歸中華母親的懷抱,從此漢滿蒙回藏,無論長城內外,中華大一統。

今天,黑龍江在偉大祖國的懷抱中繼續發揮著獨特的不可替代作用。2981公里多的邊境線,21萬平方公里的大森林,2.58億畝的大糧倉,輝煌60年的大油田,龍江肩負著中華民族國防安全、生態安全、能源安全、糧食安全的神圣使命。

但龍江人低調,對于輝煌的、令人驕傲的歷史不事張揚。事實上龍江為新中國的誕生作出過特殊貢獻??箲饎倮?,龍江以其豐富的資源、雄厚的工業基礎,成為我黨最安全、最穩固、最強有力的大后方。第四野戰軍從龍江出發,收復東北,揮師入關,鐵流滾滾,一直打到海南島;新中國成立后,龍江更是國家最重要的工業基地之一。蘇聯援建的156個大型項目就有22個落在龍江。在新中國成立后相當長的時期內,龍江經濟總量一直雄踞國內前列,直到1983年仍然排在全國內地省區市第九位,是那個時期拉動中國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大慶油田一舉摘掉了中國“貧油”的帽子,鐵人精神至今深入人心;北大荒的墾荒人歷盡艱辛在黑土地上建成了中國最大的現代化糧倉,如今全國人民每九碗飯中就有一碗來自龍江。龍江隱藏著哈電、一重兩家央企總部,一大批國之重器產自龍江,太空、深海的探索從不缺少龍江人的身影!

龍江人擔當,新時期黨和國家賦予龍江新的戰略使命,龍江人不講條件、不計代價,義無反顧。為了國家生態安全,數十萬森林工人一夜之間轉崗再就業,從伐林轉向護林;為了國家糧食安全,龍江人保守著耕地的數量不減反增,不去變著法讓耕地“變性”,不去追求耕地比較效益最大化,踏踏實實安心種糧,就為了“中國人的飯碗任何時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的手上”這句囑托;為了國家的能源安全,大慶石油人堅忍不拔,創造了三次采油技術,硬是從砂巖中洗出每一滴油花,實現了數十年的高產穩產。

龍江人也有委屈,這些年龍江經濟總量在全國的排位一路下滑,龍江人口流失也很嚴重,社會上一些人唱衰龍江和東北的聲音日甚。但一些評論只看現象,不究本質,不夠客觀理性,這讓包括我這個新龍江人在內的龍江人表示不服。今日之情形,固然有龍江自身與時俱進、改革創新力度不夠的內因,更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經濟發展規律使然??v觀全球經濟一體化時代的競爭規律,高緯度地區因其有效工作時間短、生活、工作、物流成本高等先天劣勢,在產業競爭中往往處于下風,導致競爭性產業流向競爭力更強的低緯度沿海、沿邊、沿江地區,北歐五國的發展都呈現出同類特征。龍江經濟早年出現的較高歷史地位與西伯利亞大鐵路和中東鐵路的開通以及在國內率先開埠通商的開放格局有關,與偽滿時期留下的工業基礎有關,與新中國成立后國家一系列重大產業項目的安排布局有關。當其他地區的后發優勢發揮出來的時候,當按市場經濟規律配置資源時,區域競爭發展的基本經濟規律就會發揮本源作用,因此,龍江經濟排位的變化,有其客觀因素,當理性看待。

然而龍江人不氣餒,黨中央振興東北的號角催人奮進。龍江地大物博、山河秀美,有得天獨厚的資源優勢。那就是油頭化尾、煤頭化尾、煤頭電尾、農頭工尾、糧頭食尾。龍江雖不可能與沿海地區展開全面競爭,但依然可以揚長避短,把長板做長,把生態經濟、寒區經濟、資源經濟作出特色。這里有一大批一流的大學,這里有一大批優秀的院士專家,雄厚的科教資源是龍江區別于其他邊疆地區的獨特優勢,創新驅動是龍江綿綿不絕的本錢。大森林、大糧倉、大冰雪、大油田、大界江,處處都是龍江振興崛起的好戰場。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已然來臨,我們已經聽到了北冰洋冰層的碎裂聲。隨著未來北極航道的開辟,誰敢說龍江的地緣優勢不會再度逢春!機遇屬于有準備的人,龍江人會在冰雪中思考籌劃,更會在春天里出發遠征。

……

一隊長辮布袍的大清官兵在薩布素的帶領下正在穿過林海雪原,他們將趕赴雅克薩驅逐侵略者;一群闖關東的男人女人們正在黑土地上安營扎寨、搭建新家;一個個分到土地的小伙正戴上大紅花歡天喜地地加入保衛勝利成果的南下部隊中;一車車復轉官兵正在趕往大慶,他們即將投入彪炳共和國史冊的石油大會戰;森林工人們正在唱著郭小川的《祝酒歌》;北大荒的知青們正在談論梁曉聲的小說《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這一組組畫像定格了一個個時代,而正是畫像中不同時代的人們,是他們,用生命和智慧,共同鑄就了豐滿的龍江中華魂。

……

龍江人先天好客!這里的姑娘美麗,這里的小伙俊朗,這里的空氣清新,這里的美酒濃香,愿越來越多的人理解龍江,熱愛龍江,幫助龍江,加入龍江。黑龍沖天起,忠魂護中華!


編輯:陳姝延

關鍵詞:龍江 黑龍江 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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