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貿易全球化環境發生了深刻變化，貿易規則也面臨重構，關稅問題成為外貿企業面臨的第一大挑戰，這給我國當前和未來的貿易活動帶來了較大的不確定性，也給我國內外貿協同發展提出了新要求。內外貿一體化是應對國際經貿領域復雜多變環境的迫切需求，也是對沖外部影響的務實選擇

未來，隨著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一帶一路”等合作深化，內外貿一體化將成為我國構建開放型經濟的重要引擎

4月25日，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分析部署當前經濟工作，特別要求“加快推動內外貿一體化”。貿易是聯通內外經濟循環、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重要載體，也是推動經濟增長的強大引擎。當前，貿易全球化環境發生了深刻變化，貿易規則也面臨重構，關稅問題成為外貿企業面臨的第一大挑戰，這給我國當前和未來的貿易活動帶來了較大的不確定性，也給我國內外貿協同發展提出了新要求。內外貿一體化是應對國際經貿領域復雜多變環境的迫切需求，也是對沖外部影響的務實選擇。目前，我國已培育2200多家內外貿一體化領跑企業，有約8.7萬家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實現內外貿一體化經營。未來，隨著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一帶一路”等合作深化，內外貿一體化將成為我國構建開放型經濟的重要引擎。

當前加快推動內外貿一體化發展的重要意義

2024年，我國貨物貿易進出口總值已經達43.85萬億元。根據世界貿易組織（WTO）統計，2024年中國商品出口占全球出口的14.6%，美國占8.5%；中國進口占全球的10.5%，美國占13.6%。這種對外貿易的規模雖然還是具有很大的增長潛力，但是總體來看，隨著我國人均收入水平提升和國內超大規模市場的形成，推進內外貿一體化、注重利用國內市場也到了刻不容緩的時候。加快推動內外貿一體化，可以通過統籌利用國內國際兩個市場、兩種資源，促進商品、服務、要素的高效流動，更好地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

企業降低成本，拓展市場，提升國際競爭力。根據市場需求靈活調整原材料采購和產品銷售策略，減少企業因內外貿標準、渠道不同而產生的額外成本；可以打破國內國際市場的界限，使企業獲得超大規模市場優勢。例如，內貿企業可通過“同線同標同質”拓展海外市場。可以促進企業不斷進行技術創新和管理變革，利用國際競爭倒逼自身轉型升級。

推動產業升級，優化產業結構，提升產業鏈供應鏈韌性。通過企業在內外貿市場的布局調整，引導生產要素向高效、優質產業環節流動，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內外貿融合能促進技術、品牌、服務等要素整合，推動產業升級，增強中國制造在全球價值鏈中的話語權。同時，推動關鍵產業鏈在國內形成完整配套，降低“斷鏈”風險，增強產業鏈韌性。例如，我國新能源汽車產業通過內外貿協同，實現了內外部市場的靈活轉換，降低了對海外芯片的依賴。

提升經濟開放水平，促進內外經濟循環，提升經濟發展質量。內外貿一體化有助于打通生產、分配、流通、消費各個環節，打通國內國際兩個市場之間的阻隔，促進商品、服務、資金、技術等要素在內外貿市場間自由流動和高效配置，更好地提升消費品質（如跨境電商進口化妝品、母嬰用品），豐富國內市場供給。同時，有助于壯大內外貿易和投資規模，形成強大國內市場，暢通國內國際雙循環，為經濟增長提供重要引擎和新動力。

當前阻礙內外貿一體化發展的主要因素

長期以來，出口導向使我國內外貿經營指向相對分割，存在“重外輕內”等問題。部分外貿企業因長期“兩頭在外”，不熟悉國內市場、國內復雜的銷售渠道、營銷方式和消費者偏好，缺乏運營經驗、缺少內銷訂單、品牌認知度低等。內貿企業則因對國際市場的規則、文化、需求特點等缺乏了解，缺乏開拓國際市場的經驗和資源。當前阻礙內外貿一體化發展的因素主要有：

國內外產品質量標準、認證體系和監管要求有差異。國內部分行業標準滯后于國際先進水平，標準更新也滯后。出口產品需滿足國際標準，如歐盟CE認證、美國FDA認證等，而內銷產品則依據國內強制性認證標準。例如，取得國內3C認證的家電企業如想要進入海外市場，還需要取得當地本土市場指定認證，如歐盟的CE認證、美國的UL認證等。產品在國內和國際市場之間流通時，需要進行額外的認證和檢驗，增加了成本和時間，這是阻礙企業內外貿融合發展的核心原因之一。

內貿外貿企業在開拓對方市場時，缺乏成熟的銷售渠道及品牌支撐。企業拓展某個新市場，需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重建銷售渠道與售后服務體系，打造集研發、設計、生產、銷售一體化的自主品牌，大大增加了營運成本。外貿企業多為國際代工模式，缺乏自主品牌，對國內分銷網絡和流通渠道了解不足。外貿企業轉內銷需從零開始進行品牌打造和渠道建設，且可能面臨創新產品被仿冒的風險，維權成本也高。

內外貿結算模式存在一定差異，稅收與補貼政策不統一。外貿領域有完善的結算體系，如出口信用保險、信用證等，而內貿融資支持和結算機制不同，導致內外貿企業在融資、結算上存在結構性失衡，客觀上抑制了外貿企業向內需市場轉型的動能。內銷市場信用經濟發展遲緩，收款賬期長，資金壓力更大，且缺乏信用證支付結算方式，一旦買家資金周轉不佳，就易拖欠貨款。例如，某紡織企業轉內銷后，國內零售商普遍要求90天賬期，而外貿信用證結算僅需30天，導致現金流緊張。此外，由于政策設計長期側重鼓勵出口，對內貿支持工具較少。部分企業依賴出口退稅，如轉內銷后稅收紅利消失，增加銷售成本，則轉向內需市場的動力就會明顯不足。

跨區域流通效率低，國內貿易秩序不規范，限制了內外貿一體化水平提升。我國東西部基礎設施差距較大，導致物流全鏈條運行成本高、資源配置和流通循環效率低。內貿因存在一定的區域分割、地方保護主義，所以跨省流通成本高。內外貿分屬商務、海關、市場監管等多部門管理，存在審批流程繁瑣、數據不互通等問題。例如，某交通設備企業出海時只需與商務、海關、稅務等部門打交道，產品轉內銷后卻需要與商務、發改、經信、稅務、公安、交運、市場監管等10多個部門打交道。

加快推動內外貿一體化發展的對策建議

促進內外貿一體化需要完善高水平對外開放體制機制，優化內外貿一體化管理體制，促進區域間互聯互通，消除內外貿壁壘。要從制度、能力、融合、環境等多個方面入手，推動企業實現產品、服務、資源的雙向流通與協同發展，最終形成統一高效的國內國際雙循環體系。

強化制度型開放，加快與國際標準接軌。加強國內市場規則與國際通行貿易規則對接，包括促進內外貿法律法規、監管體制、經營資質、質量標準、檢驗檢疫、認證認可等高水平銜接，確保內外貿企業在同一規則下運營。加強國內外標準認證銜接，推進標準互認，如可以參考中國-東盟農產品快速通關機制，與“一帶一路”國家簽訂食品、電子產品等互認協議。簡化出口轉內銷流程，試點“同線同標同質”產品認證，允許符合國際標準的產品直接進入國內市場。

加強營銷渠道建設，促進國內國際市場供采對接。改進海外經貿合作區的功能和服務水平，打造內外貿一體化戰略鏈接和樞紐平臺。發揮好進博會、廣交會、服貿會等展會作用，完善國內國際營銷網絡。借助進博會、消博會等平臺建設，促進內外貿市場加速融合。實施商標品牌價值提升行動，支持內外貿企業培育自主品牌，鼓勵外貿代工企業與國內品牌商合作。支持跨境電商、海外倉與國內電商平臺互聯互通，進一步引導電商平臺給予外貿企業更多支持。如近期蘇寧易購對于缺乏獨立運營經驗的外貿企業，提供“一站式代運營服務”，同時開放全國倉儲物流體系，為外貿企業提供倉配一體化服務。

完善內外貿一體化政策支持，加大財政金融支持力度。統一稅收政策，探索出口退稅與內銷增值稅抵扣銜接機制，降低企業稅負。對內外貿企業實施所得稅減免、出口退稅聯動、稅收抵免等優惠措施，增強企業市場競爭力。完善內外貿信用體系，以發揮全國信用信息共享平臺作用，幫助企業獲得更多信貸支持。完善信用證支付結算方式，提升資金流轉效率，緩解企業資金壓力。鼓勵金融機構開發基于應收賬款等流動資產為擔保的金融產品，為企業提供更好的金融服務。開發“內外貿一體化”專項信貸，擴大出口信用保險對內貿的覆蓋。

完善供應鏈基礎設施，提升內外貿物流系統互聯互通效率。建設國家級物流樞紐，優化國際物流網絡，降低運輸成本。增加中歐班列頻次，拓展東南亞陸路快線，發展多式聯運，打造“一帶一路”高效物流網。加快建設完善跨境物流基礎設施，支持企業設立境外物流產業園、配送中心、內地前置倉、海外倉等物流基礎設施網絡，降低內外貿商品流通成本，提高物流運作和資產利用效率。對現有港口進行現代化升級，加強港口與內陸運輸網絡的聯通, 確保海陸聯運的高效順暢。

總之，面對國際經貿環境的快速變化，我國要加快培育一批國內國際市場協同互促、有較強創新能力和競爭實力的優質貿易企業。通過確保規則、規制、管理及標準的有效銜接，增強我國內外貿一體化企業的綜合實力和國際競爭力，引領貿易強國建設。

（作者劉志彪系第十二屆全國政協委員，南京大學長江產業發展研究院常務院長、教授；王茂祥系南京大學長江產業發展研究院特約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