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日前，大型戲曲文獻集成《京劇大典》座談會在京舉辦。這部巨著歷時十余年完成，由山東文藝出版社于2024年底出版，引發學界廣泛關注。與此同時，為紀念京劇表演藝術家沈福存先生誕辰90周年，“福耀菊壇·典范長存——京劇大家沈福存先生藝術成就學術研討系列活動”也在京舉辦，同樣引發學界廣泛關注。戲曲作為中華文化的瑰寶，具有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與獨特的藝術魅力，彰顯著中華民族的精神特質。新時代，戲曲理論研究有哪些新成果？如何從戲曲藝術中汲取精神力量？本期學術家園專訪梅蘭芳紀念館原館長、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戲曲理論家秦華生，請他談談體會與思考。

▲“福耀菊壇·典范長存——京劇大家沈福存先生藝術成就學術研討系列活動”之沈福存先生京劇表演藝術傳承晚會現場。

新時代戲曲理論研究的新成果

學術家園：新時代以來，戲曲理論研究方面有哪些新成果？這些成果對當下戲曲理論的發展有著怎樣的作用？

秦華生：新時代以來，在戲曲理論研究新成果中，有兩大里程碑式的編纂工程值得關注，那就是《京劇大典》和《昆曲藝術大典》的編纂與出版。《京劇大典》以61卷、2100余萬字的規模，通過翔實史料收集與嚴謹學術考證，清晰展現京劇起源、發展、流派演變等，采用多元化視角深入剖析京劇與時代變遷、地域文化、社會階層之間的互動關系，為京劇創作、表演開辟新路徑，揭示其內在邏輯與美學價值，還融合多學科方法成果，為跨學科研習京劇提供范例，拓展了京劇研究邊界，為京劇學學科建設及戲曲表演體系建設奠定基礎。《昆曲藝術大典》于2016年出版，成書149冊，整理編纂了大量文字、音像、圖片等資料，體現了國家對昆曲這一寶貴的文化遺產進行搶救、保護、整理、傳承的意志，為昆曲藝術的繼承創新和戲曲藝術理論體系的建設奠定基礎，也對保護、傳承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具有重要意義。

學術家園：作為《京劇大典》副總主編之一，您在整理和研究京劇藝術資料的過程中，有哪些新的發現與思考？

秦華生：在整理研究過程中，發現京劇歷史資料豐富多樣，各地圖書館和京劇院團都藏有珍貴資料，如民國時期天津的很多畫報都記錄發表過關于京劇的相關文章。京劇作為一門綜合性藝術，涉及文學、音樂、舞蹈、美術、歷史等多個學科領域。在編纂過程中，不僅對戲曲藝術特征進行了深入思考，還對戲曲的傳承與創新有新認識。在我看來，象征性、韻味性和地域性更符合戲曲藝術的特征。簡單說來，象征性體現在戲曲通過動作、表演等表現人的心理變化；韻味性體現在不同演員因唱腔、表演風格等的不同，都表現出獨特的韻味；地域性則體現在不同的地方劇種，都具有其獨特的地方文化色彩和藝術風格。在戲曲傳承與創新過程中，要堅守戲曲藝術精神，不能單純為創新而拋棄傳統，梅蘭芳先生的“移步不換形”“美善之質”等藝術追求值得銘記。要謹慎對待藝術形式的創新，保持戲曲的寫意性，注重表演、穿著、化妝等方面的美，弘揚忠孝節義等中華民族傳統價值觀。

戲曲藝術名家的精神傳承

學術家園：作為梅蘭芳研究專家，在您眼中，以梅蘭芳先生為代表的京劇表演藝術家最值得當代戲曲工作者傳承的精神品質是什么？這些精神對當下戲曲藝術的發展有著怎樣的啟示？

秦華生：梅蘭芳先生善于創新、勇于創新，不斷探索京劇表演的新形式、新方法。他多次出國演出，將京劇藝術推向世界。例如，在訪美前期，他對京劇服裝、樂器、舞臺設計、劇場布置等方面都做了精心準備，不僅適應當地觀劇人的習慣，還給觀劇人以鮮明的中國印象。

梅蘭芳先生強調京劇藝術要體現美和善，即“美善之質”，也追求真，即真理真意真情。他注重藝術的真實性和純粹性，對京劇表演的每一個細節都精益求精，力求做到盡善盡美。他的表演不僅具有高超的技巧，更蘊含著深厚的情感和內涵，能夠打動觀眾的心靈。

當代戲曲工作者應學習、繼承梅蘭芳先生的可貴品質和藝術追求，在保持傳統根基的基礎上，根據時代發展進行適度創新，以適應現代觀眾的審美需求，推動戲曲藝術的創新發展。

學術家園：不久前，在北京舉辦了京劇大家沈福存先生京劇表演藝術傳承晚會、學術研討會暨新書發布會等系列活動。在當前戲曲傳承工作中，如何通過學術研究、藝術實踐以及教育傳播等方式，更好地挖掘和傳承戲曲名家的藝術精神與文化價值？

秦華生：在學術研究方面，要深入分析戲曲名家的表演風格、藝術理念和創作思想等，通過對其作品的研究，總結其藝術經驗，為后人提供理論指導。例如研究沈福存先生的表演特點，分析他如何在傳統劇目中融入個人風格，展現角色的獨特魅力。同時，還可以定期舉辦學術研討會，通過學術交流，深化對名家藝術的理解和認識，為戲曲傳承提供理論支持。在藝術實踐上，鼓勵戲曲演員學習名家的表演技巧和藝術精神，通過借鑒和創新，將名家的藝術特色融入自己的表演中。同時，在傳承名家藝術的基礎上，鼓勵戲曲創作者進行劇目創新創作。將名家的藝術精神與人民群眾對精神文化的需求相結合，創作出具有時代特色的戲曲作品，使名家的藝術精神在新時代得到傳承和發展。在教育傳播方面，將戲曲名家的藝術精神和文化價值納入戲曲教育體系，編寫相關教材，開設專門課程，讓學生了解名家的藝術成就和創作歷程；同時，可利用現代媒體平臺，制作介紹戲曲名家的紀錄片、專題節目等，廣泛傳播他們的藝術作品和藝術理念，提高公眾對戲曲名家的認知度和關注度，培養更多的戲曲愛好者和傳承者。

深入生活 講好中國故事

學術家園：戲曲作為中華文化的瑰寶，凝聚了中華民族精神和文化內涵。新時代，戲曲如何講好中國故事、強化民族精神的表達，不斷增強中華民族凝聚力和中華文化影響力？

秦華生：梅蘭芳先生說：“戲劇前途的趨勢是跟觀眾的需要和時代而變化的。”新時代，戲曲要講好中國故事，可從現實生活中挖掘素材，將熱點問題和人民的生活融入戲曲創作，使戲曲更貼近觀眾生活、符合觀眾需要、適應觀眾審美心態。同時，對傳統劇目進行改編和創新，以現代視角重新詮釋其中的家國情懷、忠孝節義等民族精神，讓經典故事煥發出新的活力。表演形式上，保持戲曲表演的含蓄、典雅，通過優美的唱腔、細膩的表演和精美的舞美，展現中國文化的獨特魅力。此外，還可通過開展戲曲進社區、進校園、進鄉村等活動，推動戲曲藝術走出去，讓更多人近距離接觸戲曲，增強中華民族的凝聚力和中華文化影響力。

學術家園：戲曲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的重要載體之一，如何發揮滋養人心、培育價值觀、增強文化認同的作用？

秦華生：戲曲創作者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注重作品的思想內涵，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作品中。如，在戲曲中展現誠信、友善等傳統美德，通過精彩的故事和生動的人物形象，傳遞給觀眾，滋養觀眾心靈，引導觀眾樹立正確的價值觀。

戲曲獨特的藝術形式和地域文化特色，能夠喚起人們對家鄉文化和民族文化的熱愛和記憶。地方戲大多用方言演唱，具有濃郁的地方色彩，通過傳承和發展地方戲，可以讓觀眾了解和認同本土文化，進而增強對整個中華民族文化的認同感。同時，戲曲表演中的服飾、化妝、音樂等元素也都體現著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通過欣賞和學習戲曲，人們能夠更深入地了解和感受中華文化的魅力，豐富精神世界，促進全面發展。